昨天路过夏港,又一次去看看冰心老人的故居……忽然想起冰心老人的一句话:不管你搬过多少家,但梦见的总是少女时代的那个家!这句话让我想起我的乡村情节……
还是童年的那些糗事在心间萦绕!虽说那时候的物质极度匮乏,但在那贫困的年代总能找到属于我们快乐和农村孩子应的特质,家乡的沟沟壑壑给童年的我们带来无尽的诗意和调皮、无尽的想像和质疑……
童年就有一个疑问,到现在都没解困,那时我已经上小学了,常常走在路上玩的天昏地暗,一块铁碑一把溜溜蛋,丢下饭碗,勾几个小伙伴,一直玩到学校预备铃响,满脸汗啧,浑身泥土,慌不择路,就从庄稼地向学校跑去,庄稼地本来没有路,跑的人多了,便成了小斜路………
我们队的孩子到学校走庄稼地跑过去,要节省一半的时间,常常从麦地就跑过去了!
那时候土地刚分到户,庄稼是庄户人的命根子,谁家的都不容踩踏,但我们这帮调皮捣蛋的小孩,怕上学迟到挨老师剐,就从庄稼地硬是跑出了一条斜路来,这条路一但踩出来就不容易断了……
家里校外绞尽脑汁,想尽一切办法,正如大人说的:邪人难管斜路难短!终于有一天,不知道谁的智慧,谁想到的绝招,让我们这些孩子都绕着行,看到小斜路不敢迈开步……
用几根小柴杆杈着一些驴屎蛋,插在小斜路头上,我们看到了都害怕了,不敢走了!即使你再调皮见到它都要让三分!害怕跨过去会沾惹上邪恶沾上诅咒……
虽然不明白它的寓意,但能感觉得到那些驴屎蛋矗立在那里,有几分怒目,几分震慑,几分恐吓,几分邪恶!仿佛那是乡间妇人最歹毒的咒语,上苍赋予小斜路最好的看护,就好像挨家挨户后墙上挂的那张青面獠牙的判公画……让鬼神都害怕!
后来我也曾问过一些年长的老人,她们有的莞尔一笑,嘴角流露出几分神秘,几分诡诘,仿佛对那小驴屎蛋的理解,只能会意不可言传!也有的老人对驴屎蛋的解释,从表情上看就较为简洁,清晰一笑,没有流露出那么高深莫测……
小时候生产队有一种职业叫看青,也就是看庄稼,在那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年代,看青是一种必要的分工,每到庄稼成熟或青黄不接的时候,农村的口粮都是巴巴结结的,村民就会想办法去偷点成熟的庄稼,给大人小孩充饥,看青就诞生了!
看青的人,一般分为两种类型的人,一个是胆大心细,一个是耿直无比!
先说胆大心细的,在那片上千亩的无人区,如果没有胆量,你是不敢在那过宿的!二队的同姓长辈周其西就是老看青的了,他与那片恐怖的、神奇的庄稼地打交道一直扎根在我们的童年记忆中……
大河边,堆坡上,二尺小矮墙,尖尖的小屋顶,苫点草麦穰,屋檐连到地上,里面住着一个慈祥的鬼话大王……
每到暑假,大点的孩子就背着草篮粪箕去湖底割青草,交给生产队换取工分,小点的孩子就跟着去挑猪菜,背回家喂猪!还有许多放牧的人,很多人聚集在这片庄稼地里……各取所需……听着西爷给我们讲述着各种各样传奇的恐怖的故事:千年白万年黑、狐狸晚上睡不着、池塘边的小绿鞋、草锞里的小蜡烛,雾天有人哭、阴天河边常有花盆在漂泊、雨天河中还有淹死的少女在诉说:铺砂礓盖砂礓家就住在河当央……
那种恐怖,吓的我们晚上睡觉直往大人怀里钻,现在想来,他之所以讲述这么多魍魉魅魑的故事,就是为了吓唬我们不敢进入他的庄稼地,不去糟蹋他的庄稼偷他的庄稼!西爷也就是在他讲述的这些恐怖片中,渡过了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! 那间童话般小屋,早已灰飞烟灭,那片白天胆小的人都不敢去的无人区,庄稼依旧葱葱郁郁,剩下的那些失落的久远的鬼话和神话,在我的笔下都得到了升华………
另一个看青人周金亮,在我十岁左右的印象中,是最害怕的一个人!春夏交接,放学回家的路上,饿了,经过那片成熟大麦地,顺手揪一把大麦穗,边走边用手搓那麦粒吃,被他逮着了,非要把我送到学校交给老师,那次都吓哭了;还有一次是在河西的湖里,玉米刚干浆,我在他的庄稼地偷了两个玉米棒,被追赶的跳进河里,一艋子扎进水底,当我游到对岸,他才放弃追我……当时想来他就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!
由于对他的恐惧,自那以后,不管在哪看到他,都不敢正面的看他一眼,有时远远的看到就绕路离开他,躲避他唯恐不及……
小小的年纪,对他心里有了莫名的惧怕,那年年底下了很大的雪,积雪都有二尺多厚,大雪覆盖着整个乡野,连飞禽走兽的足迹都难以看到,也就在那片上学的大麦地旁,我东瞅瞅西望望,看四下没人,就用稚嫩的笔迹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写下那个害怕的名字:周金亮!还鬼鬼祟祟的在边上打了个:X,然后撒腿就跑……
我无法用我的笔触去描绘我童年的这片乐土,那片千亩的无人区,一条大河流经着两县三乡,那浑然天成的贫困,那些曼妙舒卷的庄稼,中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土堆小路,两侧的庄稼像屏障一样,……这些都是我蓬勃的人生底色,总在深夜的记忆中流淌!难怪曹文轩在他的《草房子》里说:一个人永远走不出他的童年,也无法摆脱那份乡村情感的追逐和纠缠……